开放诗世界的无限可能——袁宏道的诗歌语言观与中国诗学传统
Opening the Infinite Possibility of the Poetic World——Yuan Hongdao in the Chinese Poetic Tradition
作者：李瑄;
Author：
收稿日期： 年卷（期）页码：2016,206(05):-101-108
期刊名称：四川大学学报(哲学社会科学版)
Journal Name：Journal of Sichuan University (Social Science Edition）
关键字：诗歌语言;袁宏道;复古诗学;近世化
Key words：
基金项目：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“清初遗民僧群体心态与文学思想研究”(14BZW069)
中文摘要
中国古典诗歌语言容量的扩展是一个难题。诗歌体制成熟之后,语言也趋于凝固。明代复古诗学极力维护诗歌语言的雅正,排斥更新;性灵文学思潮冲击复古,语言观是关键。其代表人物袁宏道的诗歌语言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变化。第一阶段追随复古理论,努力掌握经典唐诗模式。第二阶段意欲颠覆复古理念,打破诗歌语言限制,有混同诗与非诗语言的极端倾向。第三阶段尝试诗歌语言自由,寻求自然而强烈的艺术效果。为此他重新体认诗学传统,进行各种试验,以求极尽变化的可能、超越难度的极限、任意驱遣语言。袁宏道使诗歌语言由封闭转向开放的努力,在中国诗学史上应引起更多重视。
参考文献
(1)本文统计据钱伯城:《袁宏道集笺校》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1年。详细论述可参看李瑄:《文人小集在明清文学思想研究中的价值---以袁宏道〈敝箧集〉为例》,《四川大学学报》(哲社版)2014年第4期。
(2)袁宏道:《敝箧集》之二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,第94页。
(1)如朱彝尊《明诗综》选袁宏道诗24首,《敝箧集》竟占了10首,居袁宏道各种小集之冠(《明诗综》卷五十七,北京:中华书局,2007年,第2890页)。沈德潜《明诗别裁》只选袁宏道诗1首,即出自《敝箧集》;其他明诗选本如钱谦益《列朝诗集》、陈田《明诗纪事》等,皆入选不少《敝箧集》作品。
(2)《答李子髯》诗云:“草昧推何李,闻知与见知。机轴虽不异,尔雅良足师。后来富文藻,诎理竞修辞。挥斤薄大匠,里足戒旁岐。模拟成俭狭,莽荡取世讥。”(《敝箧集》之二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,第81页)
(3)李梦阳:《潜虬山人记》,《空同集》卷四十八,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1262册,台北:商务印书馆,1983年,第446页。
(4)王世贞:《艺苑巵言》卷一,《历代诗话续编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83年,第963页。
(5)胡应麟:《诗薮》续编卷二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79年,第352页。
(6)钱谦益:《列朝诗集》丁集第五,北京:中华书局,2007年,第4406页。
(7)袁宏道:《张幼于》,《解脱集》之四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十一,第501页。
(8)袁宏道:《叙姜陆二公同适稿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六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十八,第695页。
(9)袁宏道:《张幼于》《叙梅子马王程稿》《雪涛阁集序》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十一、十八,第501、699、709页。
(1)江盈科:《敝箧集序》引袁宏道语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附录,第1685页。
(2)袁宏道的“谐词谑语”不少接近世俗调笑,与宋诗与一般谐谑诗“以俗为雅”增添趣味不同。
(3)袁宏道:《伯修》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十一,第492页。
(4)梁静《袁宏道诗歌语言结构研究》(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,2009年)对袁宏道诗突破传统诗歌语言形式有不少具体分析,可参看。李瑄《袁宏道诗学史意义的再检视》(《南开大学学报》2016年第5期)对此也有所讨论。
(5)袁宏道:《雪涛阁集序》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十八,第709-710页。
(6)袁宗道:《陶编修石篑》,《白苏斋类集》卷十五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9年,第217页。
(7)袁宏道:《耿中丞叔台》《黄平倩》,《潇碧堂集》之十八、十九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四十二、四十三,第1249、1258页。
(8)袁宏道:《答陶石篑》《答梅客生开府》《与李龙湖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九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一,第743、733、750页。
(9)杜甫被当作盛唐诗人受到复古派的尊崇,但袁宏道对他解读的角度完全不同,他看重的是杜甫突破盛唐风格的开创之功。《夜坐读少陵诗偶成》云:“每读少陵诗,辄欲洗肝肺。体格修六经,古雅凌三代。武库森戈戟,庙堂老冠佩。变幻风云新,妖韶儿女黛。古鬼哭幽塜,羁游感绝塞。古人道不及,公也补其废。他工有遗巧,代之以覆载。”(《潇碧堂集》之八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三十二,第1049页)
(1)川合康三:《中国的诗与文---以中唐为中心》,《终南山的变容》,刘维治、张剑、蒋寅译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7年,第69页。
(2)袁宏道对白居易、苏轼的偏爱,有人生取向的认同。本文以诗学考察为主,故不详论。相关讨论可参看左东岭:《王学与中晚明士人心态》第四章,北京:人民文学出版社,2000年。
(3)参见李贵:《中唐至北宋的典范选择与诗歌因革·绪论》,上海:复旦大学出版社,2012年。
(4)川合康三云:“诗歌语言追求结晶那样的高纯度,是直到盛唐的文学一直努力的目标。白居易却放弃这样的目标,而以过剩地投入语言,建构起不同以往的文学。”(《语辞的过剩---唐代文学中的白居易》,《终南山的变容》,第259-260页)
(5)王世贞:《艺苑巵言》卷四,《历代诗话续编》,第1011页。
(6)袁宏道:《白香山三十四岁作感时诗,余今正其时矣,仍次其韵》《放言效白》五首,《潇碧堂集》之三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七,第899-900页。
(7)袁宏道:《答李元善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十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二,第763页。
(8)全诗如下:“石公先生,汝生以郑为宅,以水为度。眠龙痴蛟鞭其尾而不飞,唯有蛰龙闻雷而起,仰天潝潝如有诉。所乐者瘦壤清泉,所吟者溪风月露,有窍无心,何所郁以鸣?不过感时触机,如风行于空而万窍自怒。隐流缁客,目为山中之韶頀;识者又以为偏枯冷淡,似于陵仲子之清,轩辕弥明之句。石公抚几而笑曰:曹君,汝岂敦煌之索,平原之辂?长安冠带,隘巷陌而相求,胡为乎逐西风而远去?君既脂车,余亦戒路。望江上之青峰,指湘皋之红树。汉沔相踞,一衣带水,竢君于油口之渡。左公城外绿刺天,便是巨擘高吟处。”(《破研斋集》之二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四十六,第1343-1344页)
(9)韩愈《三星行》:“我生之辰,月宿南斗,牛奋其角,箕张其口。牛不见服箱,斗不挹酒浆;箕独有神灵,无时停簸扬。无善名已闻,无恶声已讙。名声相乘除,得少失有余。三星各在天,什伍东西陈。嗟汝牛与斗,汝独不能神。”(《全唐诗》卷三三九,北京:中华书局,1960年,第3798页)
(1)袁宏道:《答王以明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十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二,第772页。
(2)袁宏道:《答王以明》《答陶石篑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十、九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一,第772、743页。
(3)袁宏道:《答梅客生开府》《与李龙湖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九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-二十一,第733、750页。
(4)袁宏道:《答陶石篑》《与李龙湖》《雪涛阁集序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九、六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一、十八,第743、750、710页。
(5)袁宏道:《新买得画舫将以为庵因作舟居诗》,《潇碧堂集》之四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八,第911页。
(6)黄庭坚是宋代诗歌最杰出的代表,袁宏道却仿佛无视他的存在,这不会是无意地忽略而应该是有意排斥。也许袁宏道对宋代诗歌的审美品格尚不能精准的把握,也许黄庭坚著名的“夺胎换骨”“点铁成金”论为其反感,也许黄庭坚被大批追随者推尊为江西诗派宗师,都可能是袁宏道对他不感兴趣的重要原因。
(7)袁宏道:《文漪堂记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五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十七,第685-686页。
(8)曾可前:《瓶花斋集序》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附录,第1694页。
(9)以上引文参见袁宏道:《答陶周望》《陶孝若枕中呓引》《袁无涯》,《潇碧堂集》之十八、十一、十八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四十二、三十五、四十二,第1224、1114、1251页。
(1)在《黄平倩》中,袁宏道劝说黄辉:“诗文是吾辈一件正事,去此无可度日者。穷工极变,舍兄不极力造就,谁人可与此道者?”
(2)袁宏道:《与李龙湖》《识雪照澄卷末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九、《潇碧堂集》之十七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一、四十一,第750、1219页。
(3)苏轼在《答谢民师书》中说语言文字应该“大略如行云流水,初无定质,但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所不可不止,文理自然,姿态横生”。(《苏东坡全集》续集卷十一,北京:中华书局,1986,第359页)
(4)袁宏道:《文漪堂记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五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十七,第685页。
(5)袁宏道:《与李龙湖》《答梅客生开府》,《瓶花斋集》之九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一,第750、733页。
(6)据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12级研究生郑晓星统计(下页数据亦为其所统计),《敝箧集》中有次韵诗2首,《锦帆集》4首,《解脱集》2首,《广陵集》1首,《瓶花斋集》21首,《潇碧堂集》猛增至103首。《潇碧堂集》共有诗歌350题、590首。《和东坡聚星堂韵》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三十二,第1051页。
(7)洪本健:《欧阳修诗文集校笺》外集卷四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9年,第1363页。
(8)苏轼:《聚星堂雪并序》,《苏轼诗集》卷三十四,北京:中华书局,1982,第1813页。
(9)参见周裕锴:《白战体与禁体物语》,《古典文学知识》2010年第3期。
(10)其《雪霁后仍用前韵》有“面暄酣白战,决口泻河泾”诗句。除此诗外,他还作有《雪中限韵时寓沙市同度门作》二首。(《潇碧堂集》之三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二十七,第887-888页)
(1)以上所引诗及诗题皆出于《潇碧堂集》,分见于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三十、三十二、二十五、三十二,第991、1041、852、1036页。
(2)袁宏道:《和榖字韵》《石马庄夜集得封字》,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三十,第977、983页。
(3)周裕锴:《以战喻诗:略论宋诗中的“诗战”之喻及其创作心理》,《文学遗产》2012年第3期。
(4)此数据统计据梁静:《袁宏道诗歌语言结构研究》,第205页。
(5)袁中道:《〈雁字〉诗序》,《珂雪斋集》卷四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9年,第154页。
(1)袁宏道:《行素园存稿引》,《未编稿》之二,见《袁宏道集笺校》卷五十四,第1570页。
(2)袁宏道的诗歌总的来说评价不高,最能被诗论家、文学史家接纳的是他早期《敝箧集》中那些模仿唐诗的作品,这应该与评价者所持的传统诗学价值标准有很大关系。袁宏道背离诗学传统规范的探索,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,是否开拓了中国诗歌的空间?笔者将另撰文专述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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